In me, past, present, future meet
于我,过去、现在和未来
To hold long chiding conference
商讨聚会,各执一词,纷扰不息
My lusts usurp the present tense
林林总总的欲望,掠取着我的现在
And strangle Reason in his seat
把“理性”扼杀于它的宝座
My loves leap through the future's fence
我的爱情纷纷越过未来的藩篱
To dance with dream-enfranchised feet
梦想解放出它们的双脚舞蹈不停
In me the cave-man clasps the seer
于我,穴居人攫取了先知
And garlanded Apollo goes
佩戴花环的阿波罗神
Chanting to Abraham's deaf ear
向亚伯拉罕的聋耳唱叹歌吟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Look in my heart, kind friends, and tremble
审视我的内心吧,亲爱的朋友,你应颤栗
Since there your elements assemble
因为那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于我,现在,过去与未来》是英国近代著名的反战诗人及小说家西格里夫·萨松的代表作(1886年9月8日—1967年9月1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是其中最经典的一句。原句是“In me the tiger sniff the rose”,诗人余光中先生将其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萨松出生于伦敦的上流社会家庭,早年就读于剑桥大学,一战爆发前,他自愿参军。在战场上,萨松表现英勇,屡建功勋。但是,狼烟中的残酷景象和倒下的战友让他深深体会到战争的罪恶,因此,他于1917年退出了军队。回到家乡之后,萨松以大量的诗歌文学作品表明他的反战立场,其中最有名的作品都是描绘战争中的恐惧和空虚。由此,笔者推断,“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也是从战场退下呼吁和平的萨松本人的真实心境写照。余光中翻译完成《于我,现在,过去与未来》后,于1952年10月写下文章《猛虎与蔷薇》。
句中的猛虎象征着勇猛精进,极端的阳刚;蔷薇意味着安静美好,极端的阴柔。一只猛虎醉于开满蔷薇的花园。简练的短句,却包含着隽永的意境,富有深刻的哲思。
“这行诗是象征诗派的代表,因为它具体而又微妙地表现出许多哲学家无法说清的话;它表现出人性里两种相对的本质。”
“其一是男性的,如苍鹰,如飞瀑,如怒马。”猛虎,暴戾与强大的符号。人人心里都有一只猛虎。平日里,它身处虎穴,在人们没有经历风浪时不轻易显山显水,卧石而眠。当遭遇逆风或暗流时,这只猛虎苏醒,迎着风向昂首而立,故纵有“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一般狂风骤起、天地变色的外界环境,在猛虎眼中,亦是一种壮丽的盛景。把酒临风高歌“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完成心境与人生的逆风翻盘。但即使猛虎,也不会一直勇往直前。它们偶尔也会停下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时常盛着柔和。既能冷对千夫指,又能甘为孺子牛,这,才是一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百兽之王。
“其一是女性的,如夜莺,如静池,如驯羊。”蔷薇,温柔与美好的信使。绿荫一隅,朵朵蔷薇在乳白色的晨雾中安然举枝,在月色氤氲中安静织梦。行者看了驻足,诗人见了动容。甚至在遥远的B612号星球上,小王子心之所系的也是这样一处绝色。是江南温润如玉的细雨,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细腻心思,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敏感情绪。与猛虎对视,需挺起腰来,与蔷薇低语,需俯下身去,才能看清蝴蝶眨眼,花瓣伸腰。停下脚步,慢慢走,一粒沙里看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但身为蔷薇,在感知到环境不利的变化后,也会示出骇人的利刺,一反往日优雅的姿态,像猛虎咆哮一般对敌人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猛虎和蔷薇,并不全然对立,而是互为矛盾的双方,相辅相成。“一只真正的猛虎应该能充分地欣赏蔷薇,而一朵真正的蔷薇也应该能充分地尊敬猛虎”。
人人心中都住着一只猛虎,同样,也都藏着一片蔷薇。所谓雄伟和秀美;所谓外向和内向;所谓戏剧型的和图画型的;所谓戴奥尼苏斯艺术和阿波罗艺术;所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所谓“静如处女,动如脱兔”;所谓“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所谓“杨柳岸,晓风残月”和“大江东去”,一句话,姚姬传所谓的阳刚和阴柔,都无非是这两种气质的注脚。两者粗看若相反,实则乃相成。实际上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兼有这两种气质,只是比例不同而已。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握二者之间的平衡,回归老子的中庸之道,寻觅内心的安宁。“人生原是战场,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脚跟,在逆风里把握方向,做暴风雨中的海燕,做不改颜色的孤星。有猛虎,才能创造慷慨悲歌的英雄事业;涵蔓耿介拔俗的志士胸怀,才能做到孟郊所谓的一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
“同时人生又是幽谷,有蔷薇才能烛隐显幽,体贴入微;有蔷薇才能看到苍蝇控脚,蜘蛛吐丝,才能听到暮色潜动,春草萌牙。”
《猛虎与蔷薇》这样作结,一个人到了这种境界,他能动也能静,能屈也能伸,能微笑也能痛哭,能像二十世纪人一样的复杂,也能像亚当夏娃一样的纯真,一句话,他心里已有猛虎在细嗅蔷薇。